人在臨死時會經(jīng)歷什么?
或許只有死過的人才知道??伤肋^的人又如何跟活人分享死去的經(jīng)歷呢?
小的時候,我外婆就死過一次,并跟我分享過死去的經(jīng)歷。
外婆家離我家就隔一座大山,小時候我經(jīng)常翻山去外婆家玩。記得有一次早上,幾個舅舅忙得不可開交,起初我還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,跑到外婆的房間一看,發(fā)現(xiàn)滿屋子都是人,而外婆卻躺在床上不再動彈了。
姨媽跟我說;“你外婆斷氣了。”
那時候我不知道斷氣是什么概念,沒有哭也沒有鬧,就覺得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,疼得喘不過氣來。
那天上午,幾個舅舅準備好了喪服水晶棺,也通知了村里人幫忙,準備做酒席辦喪事。
可在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之后,外婆又從水晶棺里爬了出來。
其他人都嚇壞了,看著外婆不敢上前,只有我高興地撲進了外婆的懷里。
后來外婆跟我說,她在這半天的時間里去了一個地方。那個地方只有黃昏沒有白天,生活著許多已經(jīng)過世的人,她還見到了早已故去的老外公和老外婆。
我問外婆,那人死的時候會不會特別的痛苦,特別痛?那時候我怕死就是因為怕痛,覺得死的時候必然要承受很大的痛苦。
外婆卻說,不會痛。死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情,首先是身體失去知覺,只有大腦會保留著清醒,將生前的事如電影一般快速過濾一遍,直到電影落幕,你的世界將變得一片黑暗。最后又以一個另外的方式走出來,你還能看見這個世界的花花草草,可別人卻看不到你。到了那個時候,你已經(jīng)不屬于這個世界了。
我現(xiàn)在就在經(jīng)歷這樣的事情。
我對身體失去了掌控能力,腦海里將這二十多年的事情全都過濾了一遍。那只有一瞬間的夫,而我卻仿佛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。
最后我的眼前變得模糊,慢慢形成一個四處都是黑暗的世界。
這個世界只有黑暗,我身處其中就像是遨游在太空之中,自由的飄蕩,自由的翱翔,不知該去哪里,也不知未來如何。
我在黑暗的世界里逗留了許久,原以為接下來的流程是靈魂出竅,我可以看見別人,而別人看不見我。我將以這樣的形態(tài)去一個只有黃昏的世界,在哪里與那些故去的人一起生活。
可讓我意外的是,我并未靈魂出竅,也并未去到那個只有黃昏的世界。
我做了一個夢,一個冗長冗長的夢。
夢是前幾天的延續(xù),我在酒樓門口救下了九娘,并給了她幾塊銀洋,讓她好好的活下去。
做好這些之后,我就帶著手下離去了。可讓我沒想到的是,九娘卻扶著她的母親一直跟著我,想靠近又有些害怕,即害怕又不敢離得太遠。
屬下跟我說:“劉副官,那對叫花子母女一路跟著咱們呢。”
我回頭看了她一眼,她又停下了腳步。
我走到她的跟前,笑著問道;“你跟著我做什么?”
九娘低著頭,張兮兮的俏臉上藏著一些羞澀,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去哪里。您能收留我嗎?九娘什么都會做,洗衣做飯,端茶遞水,只要您不嫌棄,九娘做牛做馬都行……”
她還太小了,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。我跟隨大帥南征北戰(zhàn),過得是刀口舔血的生活,說心里話,我并不想收留她。可迎有些怯懦與期待的眼神后,我拒絕的話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。
一個屬下瞧見九娘模子不錯,打趣地說道:“行啊姑娘,咱們劉副官正好還沒媳婦兒,你既然想以身相許,回頭就給咱劉副官生個大胖小子……”
九娘羞澀地低下了頭。
我惱怒地瞪了屬下一眼,對九娘道:“姑娘切莫將這廝的話放在心上,些許小事不足掛齒,姑娘即無處可去,倒可跟我回去暫住,以后若有良家,再行抉擇不遲。”
就這樣,九娘從一個叫花子成了我的貼身丫鬟。其實九娘在落難之前是鄂北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,在家排行第九,所以從小就被人呼為九娘。
因為的原因,九娘家門被毀,父兄死傷殆盡,只有她和老母親逃了出來,一路輾轉(zhuǎn)到了湘北。
作為一個大家閨秀,九娘從小就知書達理,琴棋書畫也可謂是樣樣精通,現(xiàn)在做了丫鬟,卻全無大小姐的做作。謙遜有禮,無微不至。
說實話,我從未把她當過丫鬟,是她自己一直把自己當做丫鬟。
我渴了就給我端茶,我餓了就給我做飯。我看書的時候,她也守在我身旁添香。乏了她就彈琴給我解悶了。哪怕是我洗澡時,她也會提前給我放好熱水,給我揉肩敲背。
我看著她從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漸漸地習慣了有她的生活,心中的情愫也在漸漸溫升,而她也流露出了這個意思,愿意與我白頭偕老。
有一次,大帥來我家做客,見我一個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沒成家,對九娘這丫頭又有些特別的情愫,就擅自做主,叫手下的人辦婚事,讓我和九娘提早成親。
不巧的是,婚禮還沒準備好,戰(zhàn)爭就爆發(fā)了。
我在上戰(zhàn)場之前拉著九娘的手說:“等我活著回來就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?!?br />
九娘揮淚與我告別,說她會等我,一直等下去。
我將她緊緊地擁入懷里,忽然有些不舍,最后又毅然而然的離去。
那場戰(zhàn)斗持續(xù)了一個月,局勢對賈大帥很不樂觀。
如果是以前,我必然奮勇爭先,無所畏懼。可有了九娘之后,我又惜死了,我害怕沒命回去,從此與她陰陽兩隔。每次面對敵人的槍林彈雨,都顯得畏首畏尾。
一個月后,大戰(zhàn)結(jié)束了。賈大帥兵敗被殺,手下兩萬多號人死的死降的降,徹底淪為了歷史的煙塵。
我本想慷慨就義,隨賈大帥而去,可一想到家里未過門的嬌妻,最后還是選擇了做個貪生怕死之人。
我連夜返回了岳州,帶著九娘和家底一路逃回了老家。
第64章 前塵往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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