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初展謀略

    而此刻好不容易逃過了一劫的若昀和月如卻在一邊長舒了一口氣，“方才真是嚇死人了，我還以為要挨板子了呢，幸虧姐姐你機警，一番話就哄得德妃娘娘放過了我們?！?br />
    “哪里是我會說話，德妃娘娘心存仁厚恩賜六宮而已?！比絷赖哪樕厦銖娐冻隽艘荒ㄐθ?，輕輕扶了一扶頭上的發(fā)簪。

    “其實不過是說說話而已，何必這樣疾言厲色。柳德儀未免也……也張揚了些?！痹氯缢坪跤袔追植粦?，撇了撇嘴說道。

    “在背后怎么能輕易說主子的壞話，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們不對，行了不必再說了?！比絷绤s微微皺了皺眉，勸阻道：“還寫回去吧，今日事情基本都已經準備妥當，沒有我們花房什么事，倒是我稍后要去找韋璇，你記得摘一些菊花進去，浸在酒里明日也好取花瓣香氣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知道了，姐姐放心?！苯涍^上一次的事，月如總算是能夠習慣了不再稱呼若昀為小姐，此刻見若昀神色肅然，也點了點頭不敢再說下去。不過她又笑了起來，“那些茯苓糕可香的很，明天上蒸籠里蒸一蒸，味道想必好得很?！?br />
    若昀也笑了起來，“行了，這樣嘴饞，明日弄好了，一定讓你吃個夠便是?！?br />
    兩人在御花園之中分離，若昀一路便想著韋璇伺候的地方走去。她是被指給了麗答應，雖然位份不高，但聽說待下人還算寬和，因此若昀也很替韋璇覺得高興。入宮之后，還有許多的事情，需要一點點慢慢去磨礪。而奴才的宿命，好與壞，有時候不過是看主子的心意而已。

    麗答應住的地方是毓秀宮，鐘靈毓秀之地，名字兆頭雖然很好，不過在宮里頭，真正的風水寶地，素來都不是看此地究竟在哪兒，再偏遠的地方，只要能夠得沐圣恩，那么才是真正的鐘靈之地。

    若昀也不想驚擾其他人，悄悄轉到了毓秀宮后頭，只見有宮女懶散的靠在后頭嗑瓜子，還有一個在刺繡，她走向前去行了一禮，“見過兩位姐姐，我是來找韋璇的，不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在后頭午睡呢，你自己進去找吧?！蹦青竟献拥膶m女伸手一指，打量了若昀一眼才說道，“如今小主也才歇下，你可千萬要小心，吵醒了主子，你可擔待不起?！?br />
    “多謝姐姐提醒，我知道了?！比絷赖故鞘止郧?，小心翼翼的道了謝。

    跟隨并不算十分得寵的主子，其實也有一些好處。如果是德妃宮中，只怕就沒有這樣能夠輕易出入了。毓秀宮并沒有主位，幾位答應住在一塊兒，因此伺候的人也不算多。

    若昀很快就找到了韋璇的房間，身材頎長的少女果然披散著一頭長發(fā)，正懶洋洋的在那翻閱著一卷醫(yī)書，并沒有真的睡著。一直看見若昀進來了，那女子才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書卷，盈盈笑道：“你怎么就過來了，不是說明日我再過去找你么？”

    若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，伸手從桌子上拿了一支木梳子，“就算是快要過節(jié)，怎么這樣蓬頭散發(fā)的，只怕叫主子看見了倒是要罰你了?！表f璇順從的轉過身，懶洋洋說道：“毓秀宮尋常便少人來，我伺候麗答應，也不是近身伺候的，沒什么要緊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是聽說明日皇上因為中秋節(jié)設宴的緣故，是設在了芙蓉園。芙蓉園雖然景色宜人春風拂柳，但是占地面積并不大，各宮小主并王親貴胄都要去。我想，宮里頭幾位得寵的妃嬪不說，尋常的小主，恐怕能帶去的婢女并不多。”

    若昀的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，一邊還為韋璇梳著長發(fā)，“我想了想，你既然不在麗答應面前貼身伺候，也并不是陪嫁宮女，這一次設宴芙蓉園，恐怕你也是不必跟過去了?！?br />
    原本還神色倦怠的女子此刻終于露出了震驚的神色，“你倒是聰明，這消息我也是剛剛才聽說的，現在麗答應正在休息呢，不然你以為我們這群伺候的奴婢哪里有這樣的空閑?！?br />
    宮里頭過節(jié)喜氣洋洋，一來是因為上頭有打賞，二來是主子們圖個熱鬧和吉利，一般都去迎合皇上，宮里伺候的奴才反而能松一口氣。

    “你在花房里當差，但是想的卻比旁人都要深遠。”韋璇終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，“這樣的天資，可是比在御前伺候的人都要通透。你在花房之中當差做事，實在是太過埋沒了?！?br />
    “這有什么好可惜的，不過都是做奴才罷了。去得臉的主子面前當差，還不如在花房里安穩(wěn)度日，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?！迸尤滩蛔∥⑽⑿α似饋?，“我刻意過來找你，便是猜到你明日無事，想必是可以來赴宴了。雙荷姑姑不喜歡熱鬧，因此我們也沒有聚會。我先去準備，你到時候來了再說。”

    韋璇的臉上也有了幾分喜色，想了想，“你家姑姑既然不喜歡吵雜熱鬧，在你房中聚會宴飲，恐怕終究也是讓人聽見了，反而不美。我知道有一個涼亭，尋常也無人會過去，不如我們去那兒賞月，而且中秋節(jié)，宮中可是會有煙花呢。”

    “煙花？”若昀微微頓了頓，忽然想起那一日很久之前的花燈會，是否也有漫天的煙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綻放。然而那樣的景色，似乎在記憶之中漸漸變得模糊。不過才多久，又或者，原來已經過去了那么久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若昀，心不在焉的，你不想出去么，若是如此，那我明日再去花房找你?！表f璇有些不安起來，連忙開口說道：“其實也不必在意的，方才的話……你就當我沒說便是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不是那個意思?！比絷罁u了搖頭，莞爾道：“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，你說的那個涼亭，可是在碧波池附近？”

    雖然若昀在宮中走動的機會不多，但是呆的時間長了，畢竟還是知道一些。況且……那涼亭之中，與自己還有一段交集呢。

    雖然不知道最后究竟是誰以長笛合奏，但是私自動了旁人的焦尾琴，若昀心中倒是還有幾分不安。而且，那個撫笛的人又是誰，究竟是男是女？只是這樣的插曲，若昀并不想說給旁人聽罷了。

    “你原來也知道？這樣倒是最好，我好幾次經過碧波池附近，四周都空無一人。我聽說碧波池曾經死過幾個宮人，因此宮廷之中都十分忌諱。如果沒有必要，尋常根本沒有人去?！表f璇的眼睛一亮，“其實我說他們自己膽小而已，其實那地方風景優(yōu)美，最重要便是清靜?！?br />
    若昀拿了一本簪子為韋璇挽起了長發(fā)，這才點了點頭，“既然姐姐這么說，那么自然是最好的。涼風習習，賞月品酒，的確是比悶在屋子里要好得多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也是這樣想，明天晚上我便直接過去碧波池的涼亭，順便再帶一些糕點過去。我在這里伺候人，總比花房要好上一些。麗答應雖然只是個答應，不過似乎很得皇上的喜歡呢?！表f璇絮絮叨叨的說道：“只是其余幾個答應小主恐怕不喜歡麗答應，整日里說三道四，真是讓人受不了?！?br />
    “在后宮之中，能得到皇上的喜歡，自然就少不了要聽到那些流言蜚語。這原本是常事，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。”若昀淡淡笑道，“那么我就先回去了，好好準備一番，到了明天晚上，我們姐妹再好好聚一聚?！?br />
    “恩，宮里頭的歲月太長……但是幸好認識了你，我們姐妹扶持走下去，總算不會走的太過辛苦。”韋璇目光之中也有幾分動容，哽咽著說道。

    若昀忍不住笑了起來，“姐姐說這些做什么呢，我們姐妹三人，日后都是一體同心的。姐姐不必擔心，后宮慢慢冷寂，到底還有我們幾個互相陪伴。”

    離開了毓秀宮，若昀便一路往花房的方向走去。雖然在宮中做奴婢，但是時間一久，她似乎也已經慢慢習慣了。

    當日癡心錯付愛錯了一個人，差一點就毀掉了自己的一生。不過幸好，自己終究還有一個補償和回轉的機會。進宮做宮女可以保全整個柳家，而且也可以避開他人的癡纏，這一切，總算是過去了。為奴為婢如果是代價，那么她心甘情愿。

    然而路過碧波池的時候，若昀卻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。她同樣也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說，只是……碧波池，是否和當日的碧波湖水一般，還會有那個男子，戴著一張狐貍面具，乘船而來？

    然而不過是一瞬間，若昀剎那間就醒悟過來。一入宮門深似海，從此高墻絕紅塵。她在宮中要足足待滿八年的時間，從十七歲一直到二十五歲才能出宮。而八年的時間，那個男子或許早已經有了妻子兒女，那樣一瞬而來的癡心妄想，恐怕還是永遠都埋藏在心中的好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若昀轉身離去的剎那，卻有明黃色的轎子晃晃悠悠從遠方而來，一群人神色肅穆，迤邐出現。